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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和寂寞:打工子弟暑假“主旋律”

2014-08-07 王维砚 工人日报

仲夏季节,让孩子们兴奋不已的暑假已经过半,夏令营、兴趣班、度假旅游……这些写在城市孩子暑期计划上的项目大多已经一一实现,然而对于多数打工子弟来说,这样的暑假生活可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脱管”的少年在安全隐患四伏的城市边缘“游荡”成长;

来京探亲的“候鸟”姐妹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无聊”度日;

被“托管”的小学生们向志愿者诉说对父母陪伴的渴望……

这个夏天,打工子弟们在这座热浪翻滚的城市里继续着他们与城里孩子不一样的暑假生活。

城市边缘的安全隐患

简陋的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列,菜叶、剩饭、塑料袋……各种生活垃圾被直接堆在道路两旁,太阳的炙烤让垃圾发酵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错综复杂的电线分割着人们头顶的天空,几块废弃的破布挂在电线上随风飘荡。

这是在城中村、城边村常能看到的景象,这些零星镶嵌在城市边缘的村落是打工子弟的日常居住地,也成为他们在漫长暑假里主要的活动场所。与城市孩子的居住环境相比,城乡接合部往往存在更多的安全隐患。

几个月前,一段三名少年轮流殴打另一名少年的视频让“奶西村”的名字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新闻报道中。这个面积3.5平方公里的村子距离北京东北部最繁华的望京居住社区不到5公里,常住人口2211人,流动人口30015人,出租房屋14210间。

“孩子不想回老家过暑假,但是让她自己待在村里实在不放心。”裸露的电线、暴力的少年、来往的车辆、复杂的人员构成让奶西村的家长对孩子们的假期安全十分担心。

在望京做服装生意的张女士每天清早出门,晚上才回家,一个月只有四天时间休息,于是在暑假开始后,她选择把10岁的女儿送回了河南老家。

午后,奶西村绵延幽深的小巷子成为孩子们的“游乐场”,愈加密集的出租房屋让奶西村的孩子很难找到一块宽敞的空地玩耍。村子附近原本有一片荒地,这片荒地正是少年暴力事件的发生地,风波过后,多数家长不再允许孩子来这里玩耍。

村口,奶子房中学门外,疾驰而过的货车在道路上扬起滚滚尘土,车上掉落的碎渣随之散落一地。几个女孩在马路上嬉闹推搡,一个女孩不小心跌倒,手腕立刻划出一条口子,鲜血渗了出来。小伙伴们用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帮她冲洗伤口,女孩的神情有些痛苦。往来车辆扬起的灰尘迅速将女孩们淹没在沙尘之中。

“无聊”的假期生活

安德路附近的一家建材店铺门口,两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正坐在板凳上嗑瓜子,瓜子皮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两个眼睛黑亮的小男孩安静地蹲在地上,年纪大一些的在用手里的雪糕棍“抠”地砖接缝里的污泥,年纪小一些的双手撑住下巴,好奇地“围观”。

7月,随着暑假的到来,老家在江西南昌农村的张丽(化名)和张华(化名)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姐姐张丽14岁,开学念初三,妹妹张华12岁,刚刚小学毕业。由于父母常年在北京做建材生意,姐妹俩只有假期才能和父母团聚。两个弟弟都还没上小学,一直跟随父母在北京生活。记者刚才看到的一幕就是姐弟四人暑假生活的日常写照。

姐妹俩记忆里的暑假几乎都是在北京度过的,不过,北京留给她们的印象不是故宫、长城或者天安门,而是这条位于东城区鼓楼附近的安德路。

每天早晨7点半起床,早饭过后家里的门市店一开门,姐妹俩就坐在门口的树荫下开始了一天的生活,除了帮家里看店、照看弟弟,闲聊、嗑瓜子和看电视是姐妹俩的主要娱乐活动。“每天觉得很无聊,也想出去转转,不过要父母同意才行。”虽然对暑假感到失望,但是张丽表现得很懂事。

张丽的父母平时生意很忙,周末接收客人的订单,周一到周五赶制订单,几乎没有闲暇时间。“街道办来问过参加暑期社区活动的事儿,我没让她们报名。”张丽的母亲告诉记者,一方面她不放心孩子自己出去跟着志愿者参观,另一方面觉得孩子还小,这些活动可能对她们的影响不大。

尽管在母亲眼中还是小孩子,不太爱说话的张华告诉记者,她喜欢看鲁迅的小说和历史书籍,《呐喊》、《彷徨》、《坟》她都看过,她喜欢北京红墙琉璃瓦的建筑和公园里曲折的小径。每天晚饭后,张华会和姐姐去附近的青年湖公园玩耍,看阿姨们跳一段广场舞,然后去健身器材那玩一会儿。

被“托管”的孩子

一间不大的教室里,二十几名学生正争相说出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妈妈能够回家多陪陪我。”一个女孩声音哽咽地说。“孩子们对亲情的渴望对我的触动很大。”志愿者李佳琦颇有感触。李佳琪是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英语专业的大一学生,今年暑假,她和七名同学一起来到了位于丰台区马连道的一所打工子弟学校支教。

“这些孩子的父母真的很不容易。”据支教队员李涛介绍,暑期课堂每天早上8点上课,为了不耽误上班时间,很多家长6点左右就会把孩子送来学校,下午4点半下课,但是很多家长直到6点才能赶到学校接孩子。生存的压力让很多学生家长终日奔波,身心俱疲。

这所学校涵盖学前班、小学和初中,共有9个年级,由于学校周围的村子正在拆迁,学生数量正迅速下降,原本有学生1400多名,目前已不到900人。

暑假伊始,20多名年纪较小的学生因父母白天外出工作而无人照顾,校方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在家长的强烈建议下“被迫”成立了这个暑期“托管班”,只向家长收取象征性的费用。志愿者们为期一周的支教活动只是暑期“托管班”的前奏,支教活动结束后,这些学生将被分在三个班级,分别由三位老师照看,直到暑假结束。

“很多学生来自单亲家庭,渴望亲情是孩子们共同的心声。”曹校长告诉记者,早在2010年,学校就曾经试图建立“流动人口社区活动中心”,为打工子弟和父母提供亲子活动场所。不过四年过去了,由于资金和人员的限制,活动中心的筹建依旧停留在招募阶段。“培养亲子教育模式,给儿童的生活带去阳光和快乐”,招募书上如是描述建立活动中心的目的。

对于打工子弟学校而言,成立暑期“托管班”实属无奈的选择。暑假本应是学生短暂告别学校教育,在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中自由成长的大好时机,但是家长忙于生计、无暇陪伴的现实又让“托管班”的存在显得十分可贵。不过,能够“托管”的是孩子们的暑假生活,无法“托管”的却是孩子们情感的孤单与心灵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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